鼠病–在合理與不合理之間

夏菽

「老鼠唱《半斤八兩》？」大家面面相覷

吾友工廠司理, 海歸人材, 篤信科學。近日工廠發生怪事, 匪夷所思, 令人擲筆掩嘆。以下為某工人之記述, 看官切勿輕信。兹錄如下, 作反面教材, 以警惕世人。嗚乎, 民智不開, 縱有商家努力, 亦無可奈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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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食品加工員, 日做八小時不停手。在流水作業下, 一人停手, 他人受累。不知是否這個原故, 工友常生病請假。我們人工超低, 靠勤工、加班才能糊口, 一旦請假, 就無了大截收入。只有忍無可忍時, 才匆匆上厠。

阿強及阿文近日不知所踪, 生產線上人手買少見少, 就是八臂金剛也難免當機。

「老鼠呀！」廁所傳出尖叫。剛入廁所的小珍花容失色：「兩隻, 好大隻呀！」大家從麻木的工作中驚醒, 笑她大驚小怪。小珍一向神經質, 「不是…不是…」小珍驚魂未定：「佢地唱歌呀！」工友笑翻了, 覺得小珍一定驚慌過度, 問「唱甚麼呀？」「他們唱《半斤八兩》！」「老鼠唱《半斤八兩》？」大家面面相覷。

阿強和阿文早前帶病返工。兩個後生一向活潑好玩, 喜歡一路做一路唱歌, 被科文多次警告。以兩人性格, 誰都覺得他們不會做長。所以他們失踪了, 誰也不會奇怪。他們的首本名曲便是《半斤八兩》！

此事引起恐慌, 雖然大家口裏不說, 但心有陰影, 如果老鼠是阿強阿文…嗯, 怎會這樣胡思亂想, 又不是哈利波特？但為何是《半斤八兩》？如何解釋？

一些大胆的工友開始帶食物去廁所給阿強及阿文。由於經常這樣做, 難免影响生產, 公司下令禁喂老鼠, 免細菌傳播。工友更加不滿, 「是公司的流水作業及化學品令工友生病, 不是其它, 阿強阿文為何反做了替罪羔羊！」

有人在廠內貼上符咒, 說是由黃大仙廟請回來。符畫有一個老鼠頭, 明顯是從漫畫抄下來。廠內人心惶惶, 廠長決定召開員工大會, 好好教育無知工友, 「是甚麼年代！」

工人魚貫進場。廠長氣定神閒：「大家心裡有甚麼疑問, 無論是否科學、迷信, 都可發言。」留學回來的廠長嘴角微翹, 語帶不屑。

阿萊首先發難問：「阿強阿文在那裏？同厠所唱歌的老鼠有甚麼關係？請公司交代！」

廠長噗一聲笑出來：「工友不要迷信, 怪力亂神不要亂提, 今日討論的是如何改善生產, 穏定民心, 是科學的問題。」

阿班舉手問：「好。咁我想問, 是否廠內有化學物品, 接觸得多會令人變形？廠內貯存那麼多化學品, 對我們有無影響？從來無人告訴我！」

阿班還未講完, 阿榮搶著說：「公司應公佈過去有幾多工人不見了, 多少病了。工廠那麼多老鼠, 是否與此有關！」

阿敏也大聲說：「為何那麼多工人不見了？不會沒有原因吧？」

阿蘭跟著附和：「阿強、阿文的家人是否有賠償？廠長應有個說法。今後, 他們兩個是否仍算員工？他們帶病上工才導致今日結果, 公司不能推卸責任！」

「對, 公司必須負責！」群情洶湧。

大會亂作一團, 廠長不知如何回答, 最後逃之夭夭。臨行前, 廠長答應作出交待。其後, 再無召開過大會。

一個月後, 公司發文, 表示會將阿強及阿文解僱, 家人可代領解僱及職業病賠償, 惟二人不得再踏入廠房半步, 否則召滅鼠公司候命。公司強調此乃按足勞工法例精神處理, 香港乃法治社會, 工人無權妄議廠政, 違者將被解僱。

之後, 事件逐漸被人淡忘。工廠如常24小時加班, 化學品繼續堆積, 工人一如以往, 不斷病倒。